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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离婚的爽,前夫想像不到。

亦舒 左左的异想国 2020-12-15

原创插画|喵喵夏 文|亦舒



前两天的故事,很多宝宝没看到,点击蓝字阅读:


1.婆婆的枉死真相,让我不寒而栗。


2.当小老婆的好处。





01


美莉跟丈夫吵架,卷了铺盖,到我家来住。

她说要离婚,问我有没有律师。

我叫她去查电话簿黄页,自己找,省得将来两夫妻和好之后,怪我的不是。

我说,“我不是离婚专家,别忘了我还是独身女子。

美莉离婚原因是丈夫时常夜归。

她问我:“他天天在外头干什么?”

我答:“喝酒、聊天、看电影、开会、轧姘头……可能性很多。”

美莉苍白着脸:“那么我怎么做才好?”

我说:“你不是要离婚吗?”

“我总盼望他回心转意。”

我冷笑一声,“我一向不盼望这种奇迹,很容易头发白的。”

“你赞成我离婚?”她问。

“我不知道,美莉,我不能替你回答这种问题。”我坦白地说:“你自己想清楚吧。”

美莉生气地说:“这年头要朋友来做什么呢?”

我笑:“根本就是。你现在才晓得呀?亲戚朋友只是吃喝的时候用的。”

美莉哭了。

“回去吧。”我说。

“我不回去受气!”她哭诉。

“他叫你受什么气呢?”我问。

“天天晚上迟回来,又不解释,平时在家并不说话,不知谁得罪了他似的。”

我说:“我想他不再爱你了,除了爱情外,你还有什么王牌可以留住他的人?”

“我们的女儿小莉。”

“嗯,他喜欢女儿吗?”我问。

“很喜欢。”

“有希望。”我说:“女儿在什么地方?”

“在祖母家。”她答。“

“好好的抓紧女儿,不要放松。”我说:“你娘家也有一点钱,他在乎不在乎?”

“不在乎。”美莉泄气,“他一向不喜欢我兄弟,说他们是暴发户。”

我耸耸肩:“太坏,你嫁了个有志气的男人,否则你让令尊送你们到欧洲去一趟,或是替他换一辆新车,马上又如胶如漆,大可白头偕老。”

美莉说:“如果他是那样的人,我当初也不会嫁给他。”

我说:“如果他是那样的人,你反而幸福。”

美莉嚎啕大哭。

我不是不同情她,不过旁观者很难发表意见。


02

她在我家住了五天,天天与我一起去上班,周末快来临的时候,我忍无可忍,打个电话给她丈夫何文惠。

我说:“把你老婆接回去吧。”

“怎么,大家都是老同学,不欢迎她?”

“放你的屁,尽说风凉话,”我骂,“你想把她放在我家一辈子?做人要有始有终。”

“我要求离婚。”何文惠说。

“不要对我说,你接她回家,亲自对她说。”

“我说不出口。”

“为什么?”我问。

“她不会接受这个事实,你不明白她,她自十七岁之后,没有长大过。”

我不出声。

“我知道你不原谅我,”何文惠说:“可是你不是三姑六婆,你应当明白我的心境。为什么我一定要对着她一辈子?”

“因为你当初选择她。”我说。

“我只能活一次,没有可能跟她再厮守下去。”他说。

“你这话说得容易,可是她现在有什么机会?她一生还有什么乐趣?你们结婚八年,叫她拖着一个六岁大的女儿怎么过下半辈子?”我用老套的“大义”责备他。

“女儿不必她管。”何文惠说:“归我,她回娘家去好了,不愁寂寞,天天挂八圈麻将,不就过了下半辈子?”

“话不能这么说。”

“你要我怎么样?”他问我:“守住没有爱情的婚姻?我承认我变了心,我对她不起,可是我必需离去,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。”

“没有挽回的余地?”

“没有。”他说。

“你找到新人了?”

“是。”

“那么你亲自跟她说好了。”

“OK。”他挂了电话。


03


晚上我回到家,美莉呆呆地坐在电视机前。

我问她:“没事做?”

她摇头,“没有,不想出去。”

“我陪你吃顿饭吧,我想吃咖喱。”我说:“我们一起去。”

“他不要我了,”美莉拉着我的手,“他连一个电话都不打来。”

“又怎么样呢?”我反问:“也没有人打电话给我呀。”

“他是我丈夫!”美莉说。

“他也是人呢。”我说:“凡是人都有缺点,凡是人都说谎,都不可靠,多年来你习惯两个人生活,相依为命,现在剩下你一个人,你自然是会不自在,过一阵子就好了。”

美莉急问:“你为什么会这么说?”

我正慌,不知如何开口,电话铃响了。

我接过电话,是何文惠。我马上说:“你自己跟美莉说吧。”

美莉呆呆的接过话筒,听着听着,忽然尖叫一声,扔掉电话,号啕大哭起来,冲到房间里去。

我把电话放好,到厨房做三明治吃。

一会儿看见美莉急步走出来,我拉住她,“你往哪儿去?”

“我去与他理论!”她嘶声地。

“坐下来。”我命令她。

“我要去与他说个分明——”

我大喝一声,“你给我坐下。”

她坐在我面前。

我问她,“事到如今,还有什么可说的呢?”

“我——我只不过要问他,为什么不要我了……”

“不能问!”我拍着桌子,“没有他你一样要活下去,你要活得更好,你要争气。”

“我……”美莉说:“我要见见那个女人。”

“你少跟我来这一套!”我说:“这一套早就不流行了。”

我倒了一杯白开水,逼她吞下两粒镇静剂,“去睡吧。”我说。

她昏昏沉沉倒在床上,呜咽着。

“……也许只是恶梦。”她说。

“不会的,不会是恶梦,这是事实,你必需要接受这个事实。美莉,相信我,你不会死的。”

她的头埋在枕头里,只是哭。

电话铃响了,我去接听。

是何文惠,我说:“你老婆情况不妙,你来看看她好不好?”

何说:“我不会改变心意的,再见反而不好,我已经通知她娘家的人去接她回去,你放心,人家的车子开出来,好几辆奔弛和劳斯莱斯。”

“话不是这么说。”我说:“一人做事一人当。”

“我知道你们都对我不满。”他说:“我——”

“你不来算了!”我挂了电话。

不一阵,美莉的家人来了,她的母亲拉着女儿心肝肉的呼叫,她嫂子说:“当初我看他第一眼就不喜欢他,奸相。”

我一个人呆呆的坐着喝啤酒。

美莉总算抹干眼泪,镇静下来。

做娘的说:“不要紧,回来住吧,妈妈随便你住到几时。”

美莉说:“不必,我在这里住很好。”

“你怎么可以打扰朋友呢?”嫂子说。

我说:“我不介意。”

美莉说:“找到房子我会搬出去。”

“请几天假吧。”她妈妈说:“休息几天。”

美莉说:“不用,我会活得很好,比从前更好,现在我可以全心全意的工作。”

我听了这话很高兴,美莉的确要学习坚强。


04

她的家人离去以后,我与她坐下来细细商量,决定两个人分担一切开销,合住一层公寓,彼此有个照应,并且打算请一个佣人,收拾与洗熨,做晚餐。

美莉在开头的几个月吃得很多,眼睛看着电视,嘴巴不断的吃薯条、虾片、牛肉干,一顿饭吃三碗。

有时把女儿接了来还一起吃冰淇淋、蛋糕与糖果。

我也陪着她长肉,我们买来健身器减肥,她买了全套新的冬季衣裳。

我从来没有见过更漂亮的衣裳:恩加路与右莱之的呢裙子,狄奥的大衣、圣罗兰斗篷、卡珊拉的靴子,一整套一整套的咖啡、米色、灰,加今年流行的深紫、蓝色。

我惊叹地:“美莉,你花了多少钱在这些衣服上。”

“难道我不应该穿吗,多少年来我喜欢穿而不敢穿,因为我怕文惠怪我浪费,现在至少我有这个自由。”

她又买了灵格风唱片回来听,学法文。

每周日一三五她在法国文化协会上课,星期二学插花,星期四柔道。

她有的是钱,但凡金钱可以买得到的,她都不愁。

渐渐美莉的谈吐幽默起来,很懂得挖苦她自己、风趣、活泼,以前她总嫌瘦,最近胖了很多,丰满之后,益发漂亮。

牢骚还是有的:“……做梦似的,这几年的婚姻生活,真把我害惨了,坐在家中为丈夫为儿女,耗心耗力不说,把一切时间都奉献出来,完了人家嫌我老土。一个人有几双手呢?现在好了,我学我自己爱学的。”

我说:“你变了,你现在很美丽。人们离了婚之后都会变得很美。”

“以前呢?”美莉问。

“以前像怨妇,老长不大,一天到晚盯住老公,防他去见别的女人,不可爱。”

“真的?”美莉问。

“紧张兮兮的走到哪里都打电话给何文惠,仿佛没他你就不会呼吸似的,现在进步多了。”我说。

“但是,我仍然爱他,想他。”

“放在心中吧,成年人的感情不应太过流露,你要学习保护自己。”

“我要学习的很多,痛苦的是,我已经中年了。”美莉说。

我叹口气,“你的生命长着呢。”

“我的将来怎么样?会不会有所改变?”

“我不知道,”我说:“美莉,我不是神仙。”

“算命!我知道了,陪我去算命!”她说。

我既好气又好笑,“富烧香,穷算命,我还没算,你算个屁。”

“我请你算。”她说。

“我才不稀罕!”我说:“我不想做这种无知的事!你会有一个很好的归宿,因为你现在是个很可爱的女人,不必去算命,我都可以告诉你。”

“我觉得很寂寞。”美莉说。

“谁不呢?你抬起头看看这年头的男女老幼,谁比你快乐,又有谁比你更不快乐?我们都是行尸走肉。你觉得没离婚的时候更高兴吗?天天坐在沙发上垂泪,等候夜归的丈夫,非人生活。”

美莉不响。


05


渐渐她也有约会。

这年头的男人势利精明,尽管美莉本人不是出类拔萃的时代女性,可是她娘家的生意近年来相当兴隆,虽然只是柴米油盐的小生意,比不得开银行造船,可是也很富裕,万一男人想有进一步的发展,也不至吃亏。

这年头的男人最怕吃亏。

他们不肯降低生活水准,赚六千元的最好娶个六千元薪水的妻子,那么他照样可以开日本小房车,穿毕挺西装,他可不肯娶女秘书,拿他的月薪做家用,分薄了他的收入。

美莉说:“真没想到外头变成这样现实。”

“所以我从来不肯陪人去舞会。那种男人,一年不来一次电话,忽然想在圣诞节约一个出色的舞伴,穿得好、谈吐不俗、有点派头的,就想到我了,我干吗要蹭这种热闹,去照亮他的生命?”

“以前我觉得你好孤僻,”美莉说:“现在我明白了。”

“做女人不小心是不行的,一下子就被男人利用,市面上好的男人少,吊儿郎当,赚三五千块钱便想追求明星歌星的大不乏人,讨厌。”我说:“美莉,这下子你可有机会大开眼界。”

“承你贵言。”美莉苦笑。

美莉的男朋友之中,我仔细看过,也没有哪个是有“可能性”的,嫁人不是简单的事。

偶然一日在街上遇到何文惠,他硬把我拉去喝咖啡。

“干什么?”我问他:“要追求我?你省省吧,我对离婚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,拖儿带女的,一份月薪要作三份用,赡养费已占掉一半,免谈。”

他说:“大家老朋友,何必损人。”

“我讲的可是老实话。”我面孔像铁板一样。

“我想问问美莉近况?”他说。

“更是无稽之谈了,如果不好,是否你会与她覆水重收?”我责问:“不认为你会这么伟大,问来干什么?”

“她最近如何?”

“还不错,谢谢。”我说。

“听说漂亮了。”何文惠说。

我看看他,他也整齐起来,粉白色的维也纳衬衫,灰色西装。人们离婚之后落了单,失去那份安全感,便小心行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因为再度复出江湖,不容轻率。

“你怎么了,你的春天还快乐吧?”我问。

“过得去,没有想像中的好。”他老老实实的答。

“你的女朋友吧?”我问。

“我们仍然在约会。”他答:“我的时间不够用,要抽空陪女儿,每天上班,还得照顾自己。”

“活该,”我说:“钱也不够用,是不是?”

“实不相瞒,每个女人都喜欢打电话追查丈夫的下落。”他苦笑。

“你打算再结婚吗?”我问。

他摇摇头,“我的收入不够两个家庭开销,需要详加考虑。”

“说来说去,钱作怪。”

他不作声。

“美莉开始习惯独身生活,也不是很开心,但可以适应,她是女人,愿意再结婚,只是她的要求比一般未婚女郎还高。”

“独身有独身的好处。”他说:“回到公寓可以舒舒服服的睡觉,不必听任何人啰嗦。”

“说得很是。”我说:“这一份自由,使我情愿牺牲劳力,去博取应得的酬劳。人到无求品自高,这是一般家庭妇女所不明白的。我不想在任何人身上捞什么好处,是以不必怕任何人,我是一个自由的人。”

“我与美莉一向都很佩服你。”他说。

“不敢当。”我叹口气,“美莉现在也明白了。你们的分居手续办好没有?”

“全办好了,就等着离婚。”他低下头。

“你对美莉有没有怀念?”

“不是没有,但是不可能重修旧好,两个人的生活宗旨已不能同一步骤。”

这时候一个少女向我们走来,何文惠为我介绍。这个女孩子高大漂亮,而且很有书卷气,显然是他目前的新欢。

我心中也承认这个女孩子会比较适合何文惠,何文惠这个人一向对文学与艺术很有兴趣,而美莉却爱逛商店,以有面子打九折为荣,两人格格不入已有一段日子了。

如今至少他可以在吵完架之后,与这个女孩子讨论张爱玲与史葛费兹斯罗的小说,不失生活情趣。

我陪着他们吃蛋糕。

那个女孩子气质很好,笑起来皱着鼻子,一副调皮相,然而非常娇纵,何文惠一副沉迷在爱河里的样子。

大概美莉看到这种情形是要呕血的。

我觉得人的感情难以捉摸,像何文惠,他居然又恋爱了,不可思议地像一个少年人,他不顾一切,抛妻离子,为一个少女的笑脸。

一个人怎么可以恋爱两次?什么地方来的精力?为什么何文惠没有内疚?

我也开始了解为什么妻子被遗弃后要大跳大嚷:实在气不过,也顾不得风度了。

06


我没有替美莉不值,事实上我为她高兴,人生苦短,转变可以丰富生命经验,一辈子守在单调的小家庭中,多么不幸,美莉籍这个磨炼机会可以求进步,突破她过去十五年的模式——不是每个人有这种机会,很多女人并不往乐观的方面想。

很多女人觉得在三十出头的时候离婚,生命就完了,一个“剧终”。事实不是这样的,生命才刚刚开始,痛苦的过渡时期过去后,新生活就在眼前。

我认为新的美莉一定会比旧的美莉可爱。

这是真的。

她跟我说:“我要开始‘学’芭蕾舞了。反正女儿在学,我左右是接送她,不如跟着她学初级班,当健身运动也好,老师答应收我这个老学生。”

真亏她想得出来,这表示她现在有思考能力,不再倚靠何文惠。

其实何文惠有什么了不起?可是女人们惯性地依赖丈夫,有很多女人在离婚之后,才发觉她们的丈夫其实不值一哂。

美莉买了一大堆芭蕾舞“道具”回来,试穿得津津有味。

忽然她说:“我觉得我已恢复过来了。”

“恭喜。”我说。

“真奇怪,我没想到我会恢复元气,我以为我会死的。”她用手拍着胸。

“你看国语爱情片看得太多了。”我说。

“我想我的例子比较特殊,我不愁开销,没有职业的妇女恐怕要痛苦得多。”

“所以我一向赞成妇女要就业,不可依赖家中的饭票。”

“我还是很想念文惠,每次看见他,照样有冲上去掴他两巴掌的冲动。”美莉懊恼的说。

我笑,“再过一段日子,他送上脸来给你掴,你也不会再理他了。”

“真会这样?”她吃惊的问。

“会的,人是很奇怪的动物。”我说。

“就像陌生人?”美莉倒抽一口气。

美莉的好处是她仍很天真可爱。

“就像陌生人,无爱无憎。”我加强语气。

“天呀。”她说:“难怪你坚决不肯结婚。”

我们两人相视而笑。

渐渐美莉工作加倍努力,因为她不用牵记家庭杂务,半年来加两次薪水,有升职的希望。

她说这是她十年内第一次升职。

以前她从来没想过升职这种事。她只想过为“何家生一个儿子”。她承认,现在她也为自己的前途努力!而不是何家的。

我说:“如果你可以升职的话,要请喝香槟。”

“啊,香槟是天天可以喝的。”她说。

我说:“我最讨厌这种暴发户口气。”

她笑,她现在是个崭新的人。

她的小女儿有时不认得她,尤其是当她穿了牛仔裤的时候。

我见到她娘家的人,她母亲说:“以前牢骚非常的多,一坐在娘家就开始诉说夫家的不是,弄得我们怪心烦的,现在一来倒是高高兴兴,大吃大喝,我们反而很开心。”

美莉装个鬼脸:“说出来有个屁用,没人同情我,说了也是白说。”

她母亲打量她,“我看你呀,是真正的长大了。”


07

过后不久,她前夫何文惠与我商量有关他再婚的事。

这么严重的事来问我,我倒不忍挖苦他。

“我打算再婚的原因是怕女友走掉。”他说,“女权抬头之后,男人只好小心做人。”

“恭喜,什么时候结婚?”

“明年。”他说。

“孩子呢?”

“我就是想把孩子领回来自己带。”他说。

“你跟美莉商量过没有?”

“有,她不答应。”

“我看你也不必勉强,你们小俩口子生活不是挺愉快吗?多个小孩子干什么?美莉现在独身,少个孩子,她会很寂寞。”我想起来,“对了,我希望你不要逼着孩子叫你那位新太太为“妈妈”。”

“我不会的。”

“那叫什么?”我问。

“叫名字。”

“这还差不多。”我说。

“我会考虑你的建议。”何文惠说。

“你不必觉得歉意,孩子跟谁都一样。”我说:“现在的孩子们想法不一样,进步得很,她的心灵受得起这种打击。”

何文惠用手撑着头,大惑不解的问:“怎么一切进行得这么平静?怎么没有女人为我展开争夺战?”

我冷笑一声,“你想!”

“我原以为会有的。”他沮丧的说:“我以为会轮到我风光一番。”

我既好气又好笑。

“你不祝我婚姻愉快?”

“我又不是上帝,我祝福你有什么用?况且你也知道,婚姻生活有什么可能会愉快。”

“你这个该死的婚姻悲观论者!”他诅咒我。

我哈哈大笑。

我一向觉得两个人一起生活是违反自然的,人们结婚最主要原因不外是怕寂寞,其次是住在一起省一点。

像美莉与我这种女人,既不愁经济,又能够自得其乐,很难动到结婚的念头。

牡丹虽好,也还要绿叶扶持,这话是对的,可是也得看看绿叶是个什么样子,乱七八糟的叶子,不如不要,这是我的宗旨。

美莉的人生观丰富了,这次转变对她有很大的影响。她发觉女人离婚之后,也可以活得很好,连她自己都觉得惊异。

何文惠结婚那一天,我去观礼。

他显得很高兴,笑得很多,并没有犯罪感。

我也很替他高兴,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可以活得开开心心。

新娘子有点紧张,我想说:这是第一次的缘故,第二次就不怕了。

现在跟以前不一样,我想第二次婚姻一定会比第一次好。至少人们的思想比较成熟,懂得共同生存之道。

作者:亦舒,原标题《离婚之后》。亦舒,香港著名作家,语言犀利冷静,观点一针见血,代表作《我的前半生》、《喜宝》、《玫瑰的战争》等。


·End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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